世上只有妈妈好

第2章 02

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，到处摸索，终于从兜里掏出了手机，按下接听键。

「喂？这都几点了？打牌还来不来了？我们几个都等着你呢！」

对面的声音带着怒气，让她一下子清醒，这才惊觉自己居然睡在了客厅的地板上，连忙扶着旁边的沙发坐了起来。

「来的来的，马上。」

挂了电话，她用力揉了揉脑袋，经过一夜，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，精神好了不少。

我在天花板上默默注视着她，看到她脚步虚浮地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，然后来到梳妆台前化妆，似乎心情很好，还轻声哼起了歌。

化完妆，她又成了那个小县城里远近闻名的美人，没有爱上我爸，也没有生下我。

她站起身，走到镜子面前转了一圈，心满意足地去拿包准备出门。

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不对劲，她打开包把里面的钱拿出来数了数，果然少了，脸上的表情变得愤怒且狰狞：「赔钱货还学会偷钱了！要不要脸！给我滚出来！」

她在客厅喊了半天，见没人应，怒气冲冲地打开我的房门，发现里面没人，又在家里转了一圈。

确定我真的不在家后，她火气更大了，把包摔在了地上：「臭不要脸的东西，不仅敢偷钱还夜不归宿，又去找哪个野男人鬼混了？！跟那个人渣一个德行，贱种！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，还省得我费钱养你！」

她骂起人来依旧是这么难听，我自以为麻木的心又开始往外渗血，我有点想哭，但是我只是一个灵魂，哭不出来。

我妈骂骂咧咧了将近十分钟，终于想起来她的牌友们还在等着她，捡起包背在了身上，正要往门口走，门铃声却先响了起来。

她以为是我回来了，走上前一把将门拽开：「你还敢回来！」

但下一秒，她就呆住了，门外不是我，而是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。

「请问……您是张贱女的家属吗？」

7

「今天凌晨两点零八分，您的女儿在xx十字路口不幸发生了车祸事故，被一辆货车撞倒，当场身亡。」

我妈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茫然和不可置信的神情，似乎是有点不太能理解警察的话。

她像是在思考，又像是在发呆，沉默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：「死了？」

说完，她的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，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。

我迫切地想要知道她的反应，跟着她一块上了警车，去医院认领我的尸体。

我妈的牌友们没等到她，开始对她进行电话轰炸，一路上不断有铃声响起，她烦躁地一一挂断，最后干脆关机了。

她点燃一根香烟，深深吸了一口，重新冷静了下来。

医院很快就到了，在我妈下车前，那两个警察叫住她，递给了她一包东西。

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我给她买的退烧药。

她看见那个东西，先是诧异，然后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，身形晃了下。

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，她的眼眶有一瞬间微微泛红。

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，直到看见我的尸体，她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，仿佛去世的不是她的亲生女儿，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。

我看着她一把掀开了盖在我身上的白布，然后立在原地，眼睛里是我熟悉的嫌恶：「真是个扫把星，死了还要来恶心我。」

我凑上前去看，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尸体。

真的是很难看，身上被撞得没几块好肉，到处都是擦伤和淤青，脸色苍白如纸，泛着青灰。

但其实仔细看，我跟我妈长得很像，除了眉眼像我爸，其他地方几乎就是她的翻版。

我妈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，表情终于有些绷不住了，她咬牙切齿，眼中带泪地开始怒骂：「臭丫头，短命鬼！死了都要来耽误我，你怎么不知道早点死，非要来折磨我十几年！」

「我要你管了吗？轮得到你来管了吗？我看你就是活该！你自找的！不知死活的东西。」

骂着骂着，她忽然笑了起来，一滴泪悄无声息地从她眼角滑落，掉在我的脸上：「死了也好，总算死了。」

她仰起头，抹干了眼泪。

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为我哭，我呆呆地看着她落在我脸上的那滴泪，仿佛能感受到一丝温热。

静默了半晌，她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：「你女儿死了，不来看的话我就烧了。」

8

从前都是在我妈的咒骂里听到他，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爸爸。

他长得不算很英俊，微微有些发福，两鬓都斑白了，脸色很憔悴。

我妈当年和他闹得不欢而散，时隔多年未见，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，两个人都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。

我爸注意到我妈在抽烟，下意识问了一句：「怎么开始抽烟了？」

问完，他才惊觉自己好像早就没资格管了，尴尬地移开了视线。

我妈没搭理他，岔开了话题，问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。

我爸说当年那个女人生产时因为羊水栓塞一尸两命，自己因此消沉了很久，后来又找了一个，决定收心好好过日子，结婚后有了一个儿子，却被查出患有白血病，已经时日无多了。

不仅如此，他的生意也连连受挫，行业内的竞争很激烈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抢走自己的资源，现在公司快要倒闭了，到处欠债。

我妈听完冷笑了一声，淡淡道：「都是报应。」

我爸低下头，沉默了很久才开口：「其实这些年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和……」

顿了顿，他看向了我的尸体，到底没把那几个字说出来，继续道：「但是我又觉得没脸见你，所以一直欠你们一句抱歉。」

说完，他朝我和我妈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，站直身子时，眼圈已经红了。

我心中百感交集，要是他们可以就此放下昔日恩怨，我也可以放心了。

我爸只待了没一会就匆匆告别了，他的儿子现在离不了人，需要有人时刻在身边照顾。

我妈一个人把我的尸体送去火化，周围都是悲痛的哭喊声，只有我妈和我待的那个角落异常安静。

旁边有人路过好奇地冲她打量，窃窃私语：「一点都不哭哦，这个当妈的……」

「听说是个小女孩，出车祸死的，可怜的嘞……」

我妈像是没听见似的，一直盯着我的尸体出神。

直到终于要轮到我了，她才有所反应，一把将我身上的白布掀开。

我呆呆地看着她，眼前的一幕就像是在做梦。

她把我的尸体搂进了怀里，理了理我鬓角被血液粘连的碎发，口中轻轻呢喃：「世上只有妈妈好……」

只唱了这一句，她就哽咽了，豆大的眼泪从她眼眶中滚落，逐渐泣不成声。

「世上只有妈妈好，有妈的孩子像块宝……」

我只觉得心口堵得慌，从前我只能在别人的妈妈口中听到这首歌谣，如今终于听我的妈妈唱给我了，原来是这种感觉。

9

我的尸体变成了小小的一盒骨灰，我妈把它带回了家。

她走进了我的房间，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认真看里面的东西。

我的房间很简单，只有一张床，一套桌椅，还有一个空空荡荡的衣柜，里面没几件像样的衣服。

简单到压根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，甚至连一根有颜色的头绳都找不到。

我妈呆立了很久，似乎自己也想不到我的房间居然会这么简陋。

之后的一整天她都在翻箱倒柜，不知道在找什么，直到深夜，她终于失去了耐心，把手里的东西狠狠砸了出去，一声巨响过后，她抱头痛哭起来。

「怎么会一张照片也没有呢……」

我这才知道她是想找我的照片，但是她从前连看我一眼都无比的嫌恶，又怎么会给我拍照片呢。

她哭了很久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还是生病的缘故，不知不觉就靠着沙发睡着了。

后半夜她猛地惊醒，下意识地想叫我：「扫把星……」

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，我已经变成小小一盒骨灰了。

她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亮，才摇摇晃晃地起身去洗了把脸，眼睛里满是红血丝，看着很憔悴。

但一向爱打扮的她就这么出门了，我跟在她身后，发现她居然去了我休学前念书的中学。

班主任老师认出了她，在办公室里给我妈泡了杯茶，她戴起眼镜打量了我妈一眼，然后说：「小张跟你长得很像，是个漂亮的乖孩子。」

我妈张了张嘴，似乎要说什么，但是又沉默了。

班主任叹了口气，继续道：「我当时第一次看见她，就发现她跟别的小孩不太一样，她总是躲在角落里，不太愿意让别人注意到她。但是她又真的很善良，同学有困难，她都是第一个站出来帮助的，她也很懂礼貌，学习很用功，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她。」

班主任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：「所以小张妈妈你能告诉我吗，这么好的一个孩子，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？」

我妈吸了口气，缓缓开口：「我不知道……我只是恨我自己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，如果没有她，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。看到她，我就想到自己被背叛，被抛弃，变得一无所有，每天活得像个怨妇一样。」

班主任摇了摇头：「孩子何其无辜！」

我妈红了眼眶：「我知道，我不配做一个妈妈，都是我的错。」

班主任拉开了抽屉，拿出了一张照片和一叠作文纸，然后递给了她。

「这是小张之前作为优秀学生在台上发言的照片，还有她之前写过的作文，我觉得你应该看一看。」

我妈伸手接过，看到照片上的我笑意盈盈的模样，忍不住哭出了声。

不仅是我没见过我妈在我面前笑，我妈也没见过我这样的神情，在她面前我总是闷闷不乐的，心事重重，好像天生就不会笑。

她伸手轻轻抚摸了照片上的我，然后像宝贝似的贴在了自己心口。

10

我妈把我的照片和作文都带回了家，坐在我的书桌前，将那叠作文仔仔细细地翻看。

翻到其中一篇时，她愣了好久，指尖不停地摩挲着上面的字迹。

我凑过去一看，那是一篇有关于母爱的作文，得了很高的分，因为我撒谎了。

作文里的我妈温柔又爱笑，会在我生病时守在床边喂我吃饭，会在我难过时拍拍我的肩膀轻声安慰，也会给我买漂亮的衣服，再带我出去玩。

这些都是我想象出来的样子。

我妈看着作文里与她截然相反的慈母，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。

作文姓名那一栏中「张贱女」三个大字显得尤为刺眼。

她猛地站起身，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走去，我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，寸步不离地跟了上去。

我妈拦住了一辆出租车，打车去了派出所。

工作人员看完了我的相关证件，抬起眼皮扫视了我妈一眼：「已经去世了？改不了名字。」

我妈愣了一下，然后有些激动地拍了拍桌子：「怎么会改不了的呢？我是她的亲生母亲！」

工作人员嗤笑了一声：「亲生母亲？你也知道你是亲生母亲，当初取名字的时候就应该要想好，现在人死了才想起来要改名字，太晚了。」

我妈被他话里的讽刺戳中，气得直接站了起来：「你什么意思？你这是什么态度！你们领导呢？！你们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吗！」

工作人员不为所动：「你就算是叫天王老子来也没用，改不了就是改不了，名字也是你自己取的，跟我们发什么脾气？」

我妈指着他的鼻子，声音高了起来：「你们也有责任！难道你就忍心我的女儿死了还带着这个名字吗？！」

工作人员站了起来，盯着我妈：「这位女士，麻烦你冷静，我想活着的时候带着这个名字比死可怕多了。」

我妈愣住了，胸口起伏，像是要喘不过气来，下一秒，她居然直挺挺地晕倒在了地上。

11

等我妈醒过来的时候，她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，是派出所的工作人员送她来的。

因为她从昨天起就一直没有吃东西，低血糖晕倒了。

一旁的护士见她醒来，把发生的事告诉了她，临走前还说有个人来探望她。

我顺着我妈的视线看向了病房门口，有一个面容沧桑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，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那个撞我的货车司机。

他手里拎着果篮，走到我妈病床前，说明来意，要和我妈商量赔款的事。

我妈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了起来，眼神中充满了恨意：「你怎么开的车！为什么要撞我的女儿！」

货车司机低下头：「非常抱歉，是我的责任，你开个价吧，我走保险赔给你。」

我妈咬牙切齿道：「开价？！多少钱都换不回我的女儿！我要我的女儿，你把我的女儿赔给我！」

货车司机沉默了，我妈挣扎着扑向他，朝他脸上甩了个巴掌，因为太过用力，一不下心摔下了床。

货车司机愣住了，想去扶她，却被一把甩开，他变了变脸色，开口道：「你用不着这样吧，我知道你是想要钱，我这不是都说要你开口了吗？这个数？行不行？」

我妈撕心裂肺地吼道：「不行！不行！多少钱都换不回我的女儿！」

货车司机皱了皱眉：「你也没有多爱自己的女儿吧，给她起这种名字，还叫她凌晨出去买药，我也是为人父母的，知道真的疼爱自己小孩是什么样，你这样跟我闹，无非就是想多要点钱。」

我妈沉默了，不可置信地看着货车司机，泪如泉涌。

过了很久，她情绪失控地指向门外：「滚！你滚出去！我不需要你的钱！」

货车司机被她推了一把，摇摇头，放下果篮走了。

12

从医院回来后我妈就开始收拾家里的东西，她把我的遗物都放进了一个小箱子里，跟我的骨灰盒一起。

短短几天，她就一下子老了很多，两鬓都开始长出白头发了。

她没带走多少东西，就把这套房子给卖了，只拖了一个行李箱和那个小箱子，离开了我们待了十几年的家。

在小区门口，我妈遇见了她之前的几个牌友，他们把我妈叫住，看见她憔悴的容颜都有些惊讶：「这才几天不见，你怎么变成这样了？那天什么意思，为什么挂我们电话？」

我妈沉默了一会，声音沙哑地开口：「我女儿没了，以后打牌我不来了。」

众人面面相觑：「你有个女儿？我们怎么不知道？」

我妈看了他们一眼，没再说话，转身走了。

我一路跟着我妈回到了她出生的那个小县城。

十多年过去，当初的小县城已经大变样了，高楼大厦拔地而起，大街上人来人往，反倒是把我妈衬托得像从外地来的游客。

我妈凭着记忆回到了当年的家门口，她盯着门口贴的那张福字发呆，站了很久也不敢敲门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直到有人忽然从里面把门打开了，霎那间四目相对，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。

我见到了我的外公，他已经白发苍苍了，戴着老花镜，正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妈。

我妈无声落泪。

「老头子，你在门口站着干嘛？」

外婆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，她走出来看了一眼，也呆愣在了原地。

我妈哽咽着叫了他们：「爸，妈。」

我妈跪在了他们面前，外婆也是泪流满面：「回来了就好，回来了就好……」

外公却上前狠狠扇了她一个巴掌：「我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……不孝女！」

我妈一声不吭地默默受着，脸上立即浮现出了五个清晰的指印。

外婆连忙把外公拦住，哭着把我妈扶了起来。

我妈捧出了我的骨灰盒，把这些年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们。

听到她给我起名叫「张贱女」的时候，外公又扇了她一个巴掌，这一次外婆却没拦着了，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。

我妈早已泪流满面，她朝外公外婆磕了个头：「我知道，都是我的错，我不仅不是一个好女儿，更不是一个好妈妈，因为我的自私任性，犯了这么多年的错……」

13

我妈用班主任给她的照片做了一张我的遗照，将我的骨灰安葬在了墓园中。

她把货车司机给的赔款全都捐给了贫困儿童，又拿着卖房子的钱去小县城的一所中学附近开了一家文具店。

每天早晨和傍晚，她都会看着来来往往的中学生，望着他们出神。

我最近一直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突然消散，所以一直跟着她，想多看看她。

我知道她是想我了，有时候我在想，她要是能早一点爱我就好了。

不过我从来都没有恨过她，因为她是我的妈妈，我能看着她就已经很满足了。

这天是周五，很多中学生放学后会在学校附近玩一会再回家。

我妈也会在这一天晚点关门，等到她关门的时候，天色已经很黑了。

她锁上了文具店的门，然后借着路灯往家走。

经过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时，她忽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抽泣声。

我妈没有多想就往那阵声音的方向走去。

借着朦胧的月色和昏暗的灯光，她隐约看见了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小女孩，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。

而小女孩的面前，有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，手里拿着一把刀，在恶狠狠地对着那个女孩说些什么。

我当年所经历的意外和这一幕重叠了。

我妈毫不犹豫地就冲上前去将小女孩护在了身后，那名歹徒原本要挥向小女孩的刀就这么深深地刺进了我妈的胸膛。

鲜血瞬间喷涌而出，那名歹徒显然没有料到会突然冲出来一个人，他的脸上被溅到了不少血。

他被吓得丢掉了刀子，落荒而逃。

我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，上前想堵住我妈胸口的伤，但是血还是不停地往外流，很快就浸透了衣服，甚至还滴在了地上。

那名小女孩也被吓坏了，哭出了声：「呜呜呜……阿姨，对不起，你受伤了 ，你流了好多血……」

我妈缓缓蹲了下来，她面容祥和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脸，轻声道：「阿姨没事，阿姨有一个女儿，跟你很像，之前也是遇到了坏人，可惜阿姨没有保护好她，还骂她，对她很坏……」

我又想哭了，心口被堵得厉害。

我妈轻咳了一声，继续道：「可惜她现在已经不在了，阿姨没办法弥补她了，她一定很恨阿姨吧……」

小女孩哭着摇摇头：「不会的阿姨！不会的，你这么善良，她一定会原谅你的！」

我妈听到她的话微微一笑，用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：「但愿如此吧……已经很晚了，你快回家吧，以后别往这条路走了……」

小女孩看到我妈越来越虚弱惨白的脸色，吓得赶紧放下书包，要跑出去喊人：「阿姨你千万不要睡过去啊！我去找医生！我去喊人！我马上就回来！」

小女孩一边说着，一边用尽全力往外跑，哭着大叫：「快来人啊！有人吗……」

我妈缓缓靠着墙坐了下来，地上的血已经汇聚成了很大一滩，甚至还越来越多，她仿佛有感应一般，忽然看向了我的方向，用尽最后的力气说了一句：「你在等我吗，女儿……」

黑暗中，我仿佛看见了我妈正笑意盈盈地冲我招手，跟我想象的一样，她笑起来时真的很漂亮，很温柔。

「妈妈来陪你了。」

她牵起我的手，在我耳边用最温柔的声音轻唱：「世上只有妈妈好……」

小说《世上只有妈妈好》试读结束，继续阅读请看下面！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