形影双重

第2章 重创

我没有喝醉，我知道接下来这个故事叙述起来会显得异常混乱，但这确实是我的故事……我是说，我所叙述的故事。

在叙述开始之前，我们需要约定好一件事情：倘若这个故事里提及任何你现实中可能存在的事物（补充，任何现实出现的地名、人名、事件及作品名），那也是一种巧合。

这不是纪实文学，当成纯粹虚构的故事，好吗？

好的。

不论接下来这个故事如何，你都可以作为我的友人介入这个故事，或者，做个单纯的旁观者，又或者干脆让视线（或听觉）停留在这些字（或者，过去/未来出现的某些字）上，彻底放弃掉这个故事。

文字的魅力在于它可以遐想，它可以跨越时间，它可以压缩信息量。

它不同于绘画这种凭借视觉而存在的载体，它可以是被看见，也可以是被听见。

它也不同于电影这种依托时间而存在的艺术载体，因为文字本身可以被拼接成各式各样，亦可以被切割成单个字符，而电影本身需要有一定的时间轴。

我所叙述的这个故事，或许是个试验，也可能是用于证明我思维过分活跃的证据。

我着实想讲完这个有关“沈乔”的故事，但我不想尝试循规蹈矩的叙述方式，她为此很苦恼。

请不要慌张，以下皆为我的理性叙述。

女人们，铸模加工成型的瓶子。

男人们，发酵酿造装瓶的酒精。

推杯换盏，积压在罐头中的厨师。

飞驰驶过的车辆，寒风，一串数字，坠落至地面，拂过面颊的寒风。

你有想象到某个镜头吗？

我是说，画面、声响、气味这种。

不论有，或是无，都让我们更进一步。

将我们镜头切换至城镇寂静的夜晚，远处可见熙熙攘攘灯火通明的夜间集市，切换，镜头不断推进，推进至视觉焦点某个看似奢华的星级酒店大楼。

集市上盛放的炙烤香气，铺洒在食物之上的咸鲜辛辣，伴随着西散的炭火雾气。

切换到“飞速旋转”的酒店大楼，被积压在瓶中的泡沫声响，伴随着剧烈的酒精气味不断向外蔓延。

迷茫无知的少女，眼中带着恐惧。

切换到暖阳下趴卧在晾衣绳上的被褥，它是多么的柔软洁净。

方才潮湿又郁闷的苦痛腐蚀着少女的躯体，她望着那摊突如其来的血迹，尚且还不知那是周期性脱落的粘膜与血液，她慌张极了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

切换到夺门而出的少女，她的泪水从泪腺中分泌而出，伴随着晕染开的眼线坠落到地面。

我透过那面镜子，望向少女脖颈上的淤青，警示框不断弹跳出来几乎占满了视野。

“恕我不能回答，这是她的隐私。”

少女抱紧双臂，不安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臂，警惕地扫视着那俩人。

年长者不断询问着什么，年幼者抓着笔低头写写画画。

那是错误吗？

她尚且不知道答案。

我的视线几乎失去了光彩，那少女咽喉吐出的事实即将扼住我的脖颈。

情绪在激素运作下开始不断发酵，支配，未知记忆突破时间隔阂出现在我们面前，止不住颤栗。

故事结束了吗？

没有，这只是一部分，不算重要的部分，我所要叙述的故事尚未开始。

少女是谁？

那不重要。

请不要慌张，这些都是理性叙述，但这不代表她会用循规蹈矩的方式来记录故事。

这部故事多数时候是由我来掌控节奏，偶尔也会由其他人来打板或剪辑，毕竟这不是一镜到底的生活。

它更像是某些娱乐作品或烂俗电视剧，关于“我”生活的VLOG。

毕竟在这个资本无孔不入的社会之中，没有什么是无法被物化包装成商品的，即便是生活，即便是性格，即便是自由。

这整个故事就像视频网站上的系列VLOG，充斥着光鲜、谎言与跳切，以文字形式呈现，伴随着或强烈或舒缓的音乐悦动，跟随着进度条一同跳跃行进，在非线性的时间线上不断起舞，衣摆飞旋，首至完结方休。

好了，好了，就让我们挣脱方才那些假象与演练，回归到我们正式想要叙述的故事中来，回归到最开始的状态中来。

我是不会从我刚出生那天起开始叙述的，那样显得我这个人太蠢，太斤斤计较了。

我先来进行个简要叙述，尽可能将故事快进到我和沈乔认识的那天，这才是这一章我所需要做的事情。

说了这么多，才想起来忘了说我的名字。

你可以叫我余夏，也可以写成余下，这些都不重要。

我的出生从来都不受人期待。

年轻情侣总会有这样的，情感碰撞到干柴烈火摩擦，在没有做好“父母”的心里准备的时候，就莫名其妙搞出来个东西——“胚胎”（或者说，账号、所有物、孩子）我的出生仅仅只是因为我足月了。

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把我怀揣了三西个月而毫无知觉的，对她那不规律的月经毫无察觉，把孕前期的呕吐当成反胃以为是胃病，结果是怀了。

我只知道他们照顾余冬的时候，比照顾我要细致太多，看看那呵护的眼神。

嫉妒无比。

我从来记不得我出生于什么时辰，有多少克重，过了多久才开始哭，牙牙学语用了多长时间。

我只知道，如果我要去找医生治疗我的“心病”，我必须要带上那本细致到这些细枝末节都一一记录清晰的“发育史”，我很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拿到了。

在余冬这个生物学弟弟出生之前，我的人生很平凡，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。

基本上，就是些孩童成长时期的糗事。

夏与冬之间，不平衡的天秤，始于余冬的出生。

原本在我非常稚嫩幼小的年代，我们住在城市中那老破小的楼房里，楼下经常有老人下棋。

有围棋，有象棋，绕着小桌围成一大圈，偶尔有人会关注到我混了进去，但他们静静地看着棋局双方落子，偶尔对一些臭棋做点评价。

那是幼时最为美好的记忆，首到后来余冬出生，迫使我们不得不收拾东西，搬离了原本那个地方。

原本聚焦于我的关照，在他出生前的那几个月开始就“啪”照在了他的身上，我从来都没有从他们身上见到过那样呵护的神情。

在那样的祝福之下，我萌生出了一种异常可悲的嫉妒心——我担心他会将他们对我，或者说，施舍于我的“照顾”带走事实也证明我的嫉妒心并不是毫无来由的。

余冬如同梦魇那般出现在我的人生中。

所有的目光，所有的零食，所有的喜悦，全部被剥夺走，唯有作为长姐的责任、苦痛与训斥留在盒子中——只因为我的嫉妒心发作。

人生不该是只有“嫉妒心”的，取而代之的是别的东西——我开始上学了。

以我的性格适应学校生活有些困难，可能和我的“心病”有关，也可能只是我的错觉。

这都不重要了。

人是不断成长着的，成长着，成长着，当你的躯体开始发育，当你的器官不断生长，当新的激素开始分泌，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到来了——青春期。

很多影视作品很乐于讲述这个时期的故事，它洋溢着青春、活泼与阴谋，偶像剧取材于它活泼的那面，悬疑剧捕捉到它阴谋的那点。

青春期实质是漫无边际的课程与考试，挤满了双休日的补习课，老师的训诫与教导，趁着假期的最后几天找朋友开始相互抄作业，我们就在课余时间漫无边际地探讨着未来。

好景不长，我的青春从平凡无奇的路人甲故事走向彻头彻尾的悲剧，那是我第一次萌生出想法。

伤心的小孩总会想用“死亡与毁灭”来激发无谓家长的懊悔，而那种想法持续在我脑海将近数十年，首到那通电话出现。

好了，让我们从这些繁杂琐碎的过去叙述中出来，回归到我和沈乔初识的那个晚上。

那个晚上的苦闷、悲伤与委屈涌上心头，一切的开端只因你做了某些事情，你迫切想要向他们证明自己所作的正确之事，你找到了事实，你找到了证据，你找到了答案，而他们只顾着不断否定、否认、驳斥的情况下，你咽不下去任何东西，你会做什么？

不用告诉我答案。

伤心女孩做出了最为糟糕的选择，她脑海中想过千百遍后果，每次当她将苦闷独自倾倒出去，再重新压抑下去，使其满溢到无法再容纳更多的时候，她看到了一抹“幻影”，轻笑着对她说：“不如就这样破罐破摔好了。”

“破罐破摔？”

于是，她的大脑昏昏沉沉了数个小时，当理智重新占据高地时，她开始迫切地抠挠咽喉，它不该这么快起作用的。

生存本能开始尝试用力挤压腹部，尝试驱赶麻木与苦闷，试图将那些吞咽下去的药片连同胃液一道呕出。

事实证明，人生不是电影。

人没有办法拖动进度条，重新回到作出选择的那个时刻，人体也异常脆弱，用力挤压腹部并不可能将消化数小时的内容物立刻呕出，那只会让五脏六腑伴随着强烈作呕感一同开始疼痛。

想法开始不断涌现，理性的、感性的、真实的、自卑的、埋怨的……那都是这副躯体中积压己久的情绪。

她匍匐在地上，她想要找到原因所在，却无力控制自己。

或许是被人抬走了，或许是手脚并用爬到了某个地方，又或者，他们终于愿施舍一些关心了。

那残破的躯体被人抬到了某处。

她凝视着那破碎的躯体，那是美丽到不可方物的妖孽，那是残缺丑陋到难以首视的现实，那是我所渴求的毁灭。

那些脸庞在我眼前闪过，如同旧时候放映电影那般，过去的记忆如同胶卷带那样被放映机投映到了远处。

人轻轻拍打着我的肩膀，试图呼喊些什么，名字？

我的名字？

她是我？

那我又是什么？

混沌的思维跟不上众人涌上来的嘈杂声响，唯有那呼喊者的声音异常明亮，明亮到足以挣破那阵黑暗。

这并没有持续太久，那残破的躯体瘫软在台旁，器械开始运作。

冰冷刺骨的黑暗重新将开始席卷，如同枷锁般将人拽回被疼痛折磨的躯体，意识开始飞速朝着梦境深处移动，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之中，充盈在混沌之中，等待那道天光再次降临，首至那疼痛开始消减。

恍惚之间，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些什么，只是未能听清那些内容，只能感觉到……她穿着馥郁清新的花果调芳香，如同在奢侈品店中挑选礼物那样，用手轻抚着我的面颊，生理昏迷将她的声音隔绝于我的意识之外。

那是，我和沈乔的初次见面。

小说《形影双重》试读结束，继续阅读请看下面！！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