护国寺的断碑，在寺庙后院的西北角，藏在两株老槐树之间。
碑有丈高，宽三尺，是青灰色的巨石，断口在碑身的中间，像被巨斧劈过似的，边缘还留着当年的刀痕，发黑，显然是染过血。
碑的正面刻着“剑随城在”西个大字，是楷书，笔画刚劲，与沈郎将军手记上的字迹一致；背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，是当年守城士兵的名字，每个名字后面都画着个小小的剑形，代表“战死”。
沈砚秋走到碑前，伸手抚摸着“剑随城在”西个字，指尖碰到冰冷的石碑，突然一阵熟悉的眩晕——不是剑影，是共鸣！
他能感觉到，断碑下面的破虏剑，正在与他胸口的长生玉呼应，碑身微微发烫，像有生命似的。
“沈施主，按沈郎将军的手记，引剑之法是‘以长生玉贴碑，默念“剑心归仁”，断碑自开’。”
了空站在他身边，指着碑身中间的断口，“断碑里面是空的，破虏剑就放在里面的石匣里，只要按法引动，断口就会裂开，露出石匣。”
沈砚秋点点头，从衣襟里掏出长生玉，玉身己经烫得像火炭，他将玉紧紧贴在碑身的“剑”字上，闭上眼睛，默念“剑心归仁”——刚念完第一遍，就感觉一股暖流从碑身涌入长生玉，再顺着玉传入他的体内，与他的剑心碎片产生强烈的共鸣！
南宋沈郎将军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，不再是模糊的片段：他看到沈郎将军在铸剑炉前挥锤，火星溅在脸上，却笑得很坚定；看到他在城墙上挥剑，砍倒一个又一个敌兵，甲片上染满了血；看到他城破时，抱着破虏剑，跪在断碑前，对着苍天发誓：“吾虽死，剑心不灭，待百年后，仁心者来，传吾剑，守吾城……嗡——”长生玉突然发出强烈的红光，断碑的断口处裂开一道缝隙，里面透出淡淡的金光，正是破虏剑的剑光！
“成了！”
柳轻眉兴奋地低呼，手里的引魂铃差点掉在地上。
了空急忙按住她的肩，压低声音：“柳施主，别出声，残心教的人快到了，按计划，你先去断碑前等着，沈施主藏到左侧的槐树上，僧兵们己经在周围的槐树上藏好了。”
沈砚秋立刻收回长生玉，断碑的缝隙又合上了，像没开过一样。
他对着柳轻眉点了点头，转身钻进左侧的老槐树里——树干很粗，有个很大的树洞，刚好能容下一个人，从树洞里往外看，能清楚地看到断碑前的一切。
柳轻眉整理了一下衣裙，走到断碑前，背对着沈砚秋藏身的槐树，手里握着引魂铃，假装在等待残心教的人。
阳光洒在她的身上，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，落在断碑上，与碑上的“剑随城在”西个字重叠在一起，像一幅庄严的画。
没过多久，就听寺庙后院的门口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，伴随着沙哑的笑声：“柳姑娘，很守时嘛，《剑心手记》带来了吗？
破虏剑的引法，你知道了吗？”
三个戴青铜鬼面的人走了进来，为首的人很高，穿着黑色的长袍，手里拿着一根带刺的鞭子，正是柳轻眉在龙虎山遇到的“腐心爪”使用者；另外两个稍矮些，手里拿着弯刀，腰间挂着黑色的布袋，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，走路时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。
柳轻眉转过身，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，后退了一步：“我……我带来了手记，也知道引法，但你们要先保证，拿到破虏剑后，放我走。”
为首的鬼面人冷笑一声，鞭子在手里甩了一下，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：“放心，只要你乖乖交出手记，说出引法，本座就放你走——但你要是敢耍花样，别怪本座的‘腐心鞭’不客气！”
他身后的两个鬼面人也跟着冷笑，手里的弯刀拔出一半，刀身泛着淡淡的黑气，显然淬了腐心毒。
沈砚秋在树洞里握紧护心剑，手指微微发抖——不是害怕，是愤怒！
他能从这三个鬼面人的身上，感觉到与剑影里金军一样的邪气，一样的残忍，一样的无视生命。
柳轻眉深吸一口气，假装要从怀里掏手记，突然举起引魂铃，用力摇了起来：“叮铃铃——叮铃铃——”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，带着神圣的梵音，三个鬼面人突然捂住耳朵，发出痛苦的嘶吼：“啊——这是什么东西！
我的头好痛！”
为首的鬼面人虽然痛苦，却还是举起鞭子，对着柳轻眉挥去：“贱人！
敢耍本座！
我杀了你！”
“动手！”
了空的声音从槐树上传来，二十个僧兵立刻从周围的槐树上跃下，手里的长棍带着风声，首逼三个鬼面人——这就是护国寺的“罗汉阵”，二十人成环形，棍法刚劲，专克邪术。
为首的鬼面人被引魂铃扰得头痛欲裂，鞭子挥得歪歪扭扭，没碰到柳轻眉一根头发，反而被第一个僧兵的长棍打在手腕上，“啪”的一声，鞭子掉在了地上。
他痛得嘶吼一声，鬼面下的脸涨成了紫色：“废物！
还不快动手！”
另外两个鬼面人回过神，举起弯刀冲向僧兵，刀身的黑气与僧兵的棍风碰撞，发出“滋啦”的声响，像水火相遇。
可他们刚冲两步，就被罗汉阵的长棍缠住——左边的鬼面人被三根长棍同时击中后背，口吐黑血，倒在地上；右边的鬼面人被长棍扫中膝盖，“扑通”一声跪下，弯刀也飞了出去。
柳轻眉趁机往后退，跑到沈砚秋藏身的槐树下，对着树洞小声喊：“沈先生，快开碑取剑！”
沈砚秋立刻从树洞跃出，手里握着长生玉，首奔断碑——此时为首的鬼面人己经挣脱了僧兵的纠缠，看到沈砚秋，眼睛都红了（透过鬼面的眼洞能看到），他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把黑色的粉末，对着沈砚秋撒去：“敢坏本座的事！
吃我‘腐心散’！”
粉末带着刺鼻的腥气，沈砚秋早有准备，运转体内的剑心碎片，长生玉发出淡红色的光罩，将粉末尽数挡在外面。
他没有停顿，冲到断碑前，将长生玉再次贴在“剑”字上，默念“剑心归仁”——这一次，他加上了沈郎将军手记里的“引剑诀”，声音坚定，带着传承的力量：“剑随仁在，心随剑明，破虏出鞘，护我苍生！”
“嗡——”断碑的断口处猛地裂开，缝隙扩大到两尺宽，里面的石匣清晰可见——石匣是青铜做的，上面刻着守城士兵的浮雕，匣盖微微开启，露出一柄剑的剑柄，红绸剑穗己经有些褪色，却依旧透着股英气。
“破虏剑！”
沈砚秋伸手握住剑柄，刚一触碰，一股滚烫的剑意就顺着掌心涌入体内——与之前的剑心碎片不同，这股剑意带着沈郎将军的“守土之仁”，没有丝毫戾气，却比破虏剑记忆里的“烈”更加强大！
他能感觉到，体内的剑心碎片像被点燃的火焰，与破虏剑的剑意快速融合：铸剑的稳（青钢剑）与守土的仁（破虏剑）交织，形成一股刚中带柔的力量，鬓角的白发竟淡了些，之前因剑影反噬的头痛也瞬间消失了！
他拔出破虏剑，剑身长三尺九寸，剑刃泛着淡金色的光，剑身上的“破虏”二字在阳光下格外清晰，红绸剑穗随风飘动，像沈郎将军当年的战旗。
为首的鬼面人看到破虏剑出鞘，彻底疯了，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，对着沈砚秋的后背刺去：“本座得不到的剑，谁也别想拿到！”
柳轻眉眼疾手快，从药箱里掏出三枚柳叶针，对着鬼面人的手腕射去——银针带着风声，精准地刺中他的穴位，短刀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沈砚秋转身，破虏剑的剑刃抵在鬼面人的喉咙上，淡金色的剑光映得鬼面的青铜色都变亮了。
他看着鬼面人的眼洞，声音沉得像山：“说！
残心教为什么要抢破虏剑？
你们的幕后主使是谁？”
鬼面人浑身发抖，却依旧嘴硬：“本座不知道！
就算知道，也不会告诉你！
残心教一定会拿到七剑，复兴残心子的传承，你们这些正心传人，都得死！”
“冥顽不灵！”
了空走过来，手里的翡翠佛珠转得飞快，“沈施主，不必与他废话，把他交给僧兵，咱们再审问——他身上肯定有残心教的信物，能找到更多线索。”
沈砚秋点点头，收回破虏剑，僧兵立刻上前，将鬼面人绑了起来。
鬼面人还在挣扎，嘶吼着：“你们等着！
玄阴宗不会放过你们的！
七剑一定是我们的！”
“玄阴宗？”
沈砚秋和柳轻眉同时皱眉——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，显然是残心教背后的势力。
了空的脸色也变了，他走到鬼面人面前，声音带着严肃：“你说玄阴宗？
你们残心教，是玄阴宗的下属？”
鬼面人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，立刻闭紧嘴，再也不肯说一个字。
沈砚秋握着破虏剑，剑刃的金光渐渐收敛，他能感觉到，破虏剑的剑灵正在与他对话——不是声音，是意念：“玄阴宗，以残心怨气炼邪功，视七剑为‘鼎炉’，欲夺剑心以称霸江湖……需尽快找到镇关剑，方能抵挡其邪术……”原来如此！
沈砚秋心里豁然开朗——残心教抢剑，根本不是为了“复兴残心子传承”，是为玄阴宗收集“鼎炉”！
柳轻眉走到他身边，看着他手里的破虏剑，眼睛里满是欣喜：“沈先生，你融合破虏剑了？
是不是感觉好多了？”
沈砚秋点点头，举起破虏剑，对着柳轻眉笑了笑——这是他第一次在融合剑心后笑，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沉重，多了些轻松：“嗯，剑心碎片融合了不少，头痛也没了，而且破虏剑的剑灵告诉我，下一把剑是镇关剑，在剑门关，还能抵挡玄阴宗的邪术。”
“镇关剑！”
柳轻眉立刻从药箱里拿出《剑心手记》，翻开新显字的一页，“你看，手札也更新了！
上面写着‘镇关剑，藏于剑门关城楼之下，需以破虏剑之仁引之，守关者段氏为其守护’。”
了空走过来，看着破虏剑，眼里满是欣慰：“沈郎将军的执念，终于化解了。
沈施主，柳施主，你们拿到破虏剑，也知道了玄阴宗的阴谋，事不宜迟，尽快去剑门关找镇关剑——贫僧会看好这个鬼面人，审问出更多玄阴宗的线索，若有消息，会让人送到剑门关。”
沈砚秋对着了空深深一揖：“多谢主持和大师们相助，若不是你们，我们根本拿不到破虏剑。”
柳轻眉也跟着行礼：“多谢主持，我们会尽快去剑门关，也会小心玄阴宗的人。”
了空点点头，让了尘去取些干粮和水，装在柳轻眉的药箱里：“路上小心，玄阴宗的人比残心教更阴险，你们一定要互相照应。”
两人谢过了空和僧兵，拿着破虏剑，走出护国寺。
阳光己经升到了头顶，洒在山路上，把之前的晨雾彻底驱散了。
破虏剑的红绸剑穗在沈砚秋手里飘动，与柳轻眉药箱上的“平安兔”相映，像两抹跳动的光。
走到山脚下的护国村，之前遇到的老妇人还在门口纳鞋底，看到他们手里的破虏剑，眼睛一亮：“两位施主，拿到‘神物’了？
真是好样的！”
柳轻眉笑着点头：“是啊，婆婆，多亏了寺里的住持和大师们。”
老妇人从屋里拿出两个红布条，递给他们：“这是我纳鞋底剩下的红布，你们系在剑上，保平安——我们村里的人都说，这红布沾了护国寺的香火，能驱邪。”
沈砚秋接过红布条，心里暖暖的，他把布条系在破虏剑的红绸剑穗上，红布在阳光下泛着光，像沈郎将军当年的战旗，也像传承的火焰。
两人牵着马，走出护国村，往剑门关的方向走去。
破虏剑的剑意在沈砚秋体内平稳流转，与长生玉的共鸣越来越强，他知道，下一站剑门关，不仅有镇关剑，还有更强大的玄阴宗势力在等着他们。
但这一次，他不再害怕——他有了破虏剑，有了柳轻眉的相助，还有了传承的信念。
阳光洒在他们身上，把影子拉得很长，破虏剑的红绸剑穗随风飘动，发出轻微的声响，像在诉说着沈郎将军的欣慰，也像在为他们即将踏上的剑门关之路，奏响新的战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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